来源:北京晚报 时间:2017-08-08 09:01:13
“我写话剧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好玩儿。”易中天十分坦诚地对把他团团包围的记者说,“我不靠这个赚钱,所以如果这个东西不好玩儿,我犯不着做。”
易中天的幽默是出了名的,至今,许多观众仍然清楚地记得十年前他在《百家讲坛》上品读三国时犀利诙谐的话语。如今,1947年出生的易中天已到古稀之年,但他孩子般爱玩儿的劲头却有增无减。9月8日至24日,易中天首次担纲编剧的话剧作品《模范监狱》将在北京海淀剧院上演——听到这样的消息,蜂拥而至的媒体最关心的问题莫过于这是否是易中天将要“戗行”当编剧的信号。对此,易中天再三表示:“我就是玩儿票,是个业余票友,玩儿一把。我是从火车上的广播里听到了一条虚假慈善捐款的新闻,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就写了这部戏。”但他同时也保证,“《模范监狱》是一个非常好玩儿的戏,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所有人。”
方言是这部戏最大笑点
虽说是头一回正式创作话剧剧本,但这并非易中天第一次接触编剧。在他的印象中,十岁时,自己就已经当上编剧了。“1957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儿,苏联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卫星。我拉来另外一个同学,两个人演了一出活报剧。我演美国人,他演英国人,台词非常简单,就三句。第一句是英国人报告消息:‘苏联发射人造卫星啦。’ 美国人听到后,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也能发射。’英国人就问:‘你的人造卫星在哪儿呢?’好了三句够了,没有台词了。”易中天一句一句地数着说,“这时候美国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乒乓球,往天上一扔,因为乒乓球很像人造卫星嘛。大家看过哈哈一笑,这戏就演完了。”
进入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易中天来到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在宣传队里担任编剧。虽然没写过什么大的东西,但对口词、三句半、山东快书、天津快板这样的小作品还是信手拈来的。也正是得益于这段在兵团“大熔炉”的经历,说方言对易中天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河南话、成都话、陕西话甚至西北风味儿的普通话,他都能说得惟妙惟肖。“成都话要发嗲,要那种‘耙耳朵’的感觉,维族人说话的时候老是要带着一个很长的‘哎——’”,易中天轻而易举就能抓住各种方言的特点,“我还给剧里的陕西人写了首诗:喜鹊鹊,叫喳喳;袁大头,白花花;新生活,齐刷刷。”
不仅说得溜,易中天还把大量风趣的方言融入到了剧本的创作当中,但这一次,这个汇集了天南地北各种方言的地方,不再是易中天生活过的正气凛然的兵团,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极端,即1936年龙蛇混杂的民国监狱。“我们选演员,基本上他们的老家和要演的人物是一样的,但有一点比较苦恼的是,他们有的人不会说家乡话,所以我们还在不断地调整。方言是这部戏最大的笑点,我跟导演说了,要说方言就要说地道的,要不就别说,说那种夹生半吊子的很难受,所以最后的效果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现在还不敢完全保证。”
纯属虚构但绝非戏说
《模范监狱》的故事发生在1936年一所监狱的接待室中。当时政府为展示“新生活运动”的成果,特意邀请“友邦记者团”到“模范监狱”参观考察。为争取到“模范监狱”称号,典狱长、看守长、三名真假莫辨的特派员互相角力,不同籍贯的犯人也彼此钩心斗角。在易中天看来,身处这样一种最极端的社会环境,所有人唯一的目的只剩下了生存,由此也更容易暴露出人性深层中一些最黑暗的东西。
“故事、地点、人物纯属虚构,没有任何的原型。”但尽管如此,易中天在写剧本的时候仍然展现出了学者特有的较真儿和严谨——自己把关还不够,他又请来了精通法学和民国史的专家做考证。这一请,还真给挑出了毛病。“两位顾问非常熟悉那个时期的一些典章制度。”易中天说,“我之前在一句台词里写了国民政府要‘戡乱’,但他们提醒我,1936年还没有‘戡乱’这个词。总之,能不错的地方我们就一定不要错。”
《模范监狱》无疑是一部要求极高的作品,剧本靠谱,表演更要跟得上。这部戏由人艺的两位青年艺术家韩清和杨佳音担任导演,杨佳音还将同时饰演剧中的特派员甲,其他主演如张瀚生、何靖、罗熙等,也基本都来自人艺。“易老师这部戏对我们的挑战很大,因为它完全是按照古典的‘三一律’写的,现在这样的戏已经非常少了。”韩清感慨道。对自己这部“完全按话剧思路”写就的作品,易中天肯定地回答“不会把它改成电影”。“不改,改不了,只能做话剧。设定的就是两个小时,所有的故事一环扣一环,没有中场休息,一气呵成。”
为孩子们写《中华经典故事》
俗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这个年龄段的人辛苦了大半辈子,似乎早就该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但易中天的精气神儿却丝毫不减,举手投足还带着当年在讲坛上叱咤风云的范儿。在《模范监狱》的排练现场,他声情并茂地给演员们说戏,情绪到了,就自己下场来上一段。
在前不久的一次媒体见面会上,易中天就和杨佳音演过一场对手戏。易中天演典狱长,杨佳音演特派员,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易中天的表现丝毫不落下风,把一个在长官面前畏畏缩缩的典狱长刻画得淋漓尽致。据主创人员介绍,写完剧本的初稿后,易中天还给他们演过一次独角戏,一个人串起所有角色,从北到南、七八种方言横跨了大半个中国,他都说得十分地道,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虽然演技出色,易中天本人却并没有什么想要登台的念头。“人家演员都是专业的,表演交给他们我是很放心的。剧本写完了就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对此,易中天很认同钱钟书给出的“鸡蛋与母鸡”的比喻,他谦虚地开玩笑说,“也许大家看到下蛋的母鸡是会失望的。”
归根结底,话剧对易中天来说只是闲暇之余的一次尝试,他的“主业”仍是雷打不动的写作。尽管在2015年公开宣布已经退休,易中天却始终笔耕不辍。现在,居住在江南小镇的他正在写《易中天中华史》系列的第十九卷《风流南宋》。据工作人员介绍,高峰时期,易中天曾经创下过一年写五卷的记录。
“今年不行了,因为我同时还在写另外一个系列《中华经典故事》。”《中华经典故事》共六本,带领孩子们读了《论语》《孟子》《庄子》《周易》《禅宗》五部国学经典,预计将在十月份面世。“我写这套书完全是按照互联网思维,也是很好玩儿的,就像写公众号一样。”易中天说,“比如《论语》我分了上下两本,上册就叫‘同学们好’,写孔子的学生,下册叫‘老师好’,写《论语》中的孔子。”而在形容孔门弟子的性格时,易中天又写起了老顽童般的打油诗:子路是“雄赳赳,气昂昂,背起书包上学堂。老师教我恭俭让,我跟老师死抬杠”;子供则是“黄金觉,白玉带,孔门有个高富帅。点子多,脑子快,有车有房有WIFI”。
始终保有一颗童心的易中天身边总是围着一群比他小四五十岁的朋友,其中很多都是二十出头的90后,他们的年轻与朝气深深地感染着易中天。“没大没小。”易中天打趣道,“我和韩寒的关系也很好,但他已经‘老’了。” 《中华经典故事》的编辑团队基本都是90后,他们当中的一位美术设计师给易中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时要选封面,很多设计师,我一眼就看中了他的作品。我问他,能不能尽快弄出方案来?他说,不能。我立刻决定,就是他了。他要是马上说能,我可能就不选他了。90后的孩子真的非常有个性。”
本报实习记者 高倩